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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骨科,本无保膝专科细分。中国膝关节炎患者人群不少,甚至很大,病程时间长,以中老年人居多。医疗2.0时代,如何去关注这群人、关爱这批人?如何让每一个膝关节炎患者受益最大化?有人以他独到的眼光,把它视为一种大情怀、大事业去做,把它单独拎出来,倍加深究和考量,也把它视作自身医疗团队去实现完美逆袭的一个突破口和大机会。于是,保膝专科应运而生,走向了春天般聚光灯下的舞台中央。
保膝,这个向来不被重点看好的亚专科中的亚专科,却被河北医科大学第一医院的骨科团队做得风生水起、生龙活虎,经过短短五年,到2023年做成了年度手术量世界冠军。
一组数据比对,令人叹为观止:英国牛津大学Nuffield骨科中心,每年的保膝类手术量是800-1000台;小布什做双膝置换的那家美国拉什大学医疗中心,保膝类手术年总量为1000-1200台;国内较大的骨科医院保膝年度手术量一般不超过1500台;而在河北医科大学第一医院的骨科,保膝类手术量年超5000台,妥妥的全球第一,而且是以一个蓬勃上扬的竖线生长姿态,生动地把那几家排名靠前的医院甩开了几条大街。以一句好理解的话可以概括为:全国要做保膝手术的病人,大部分都去了石家庄,去了河北医科大学第一医院。
当然,还有一大批想直接做手术了事的病人,医生认为还未到手术阶段,可以通过功能化锻炼得以痊愈,被医院劝退回家做运动去了。牛!这个话题就开始有趣了,好专业那么多,怎么会想到去开辟一个保膝专科呢?好医生那么多,这又是怎样的一个牛人?好医院那么多,这家是怎么做到世界第一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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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带着这个疑问去了石家庄。
在河北医科大学第一医院采访时,医院大楼富有生命力顽強意志的样貌,以建筑的语言,首先给笔者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想必来这里看病的人也会有同样的感知。就诊大厅里那两排似乎只有水族馆才能看到的偌大鱼缸,不论是老年人或中年人,还是青年和少年,路过时都会忍不住停下来端详一会。它似乎在给我们传递一种温暖呵护的暗示,又仿如一阵春风吹来。一个住院的阿姨说:“除了医生的衣服是白色的、被套是雪白的,其他都是暖色的,住院就像是在住民宿!”
虽然整个采访过程,医生都没有提及“医道”这个词,但笔者还是首先联想到了一条“医道”涌动的河流。这个“医道”不等同于“医术”,而是包括“医术”在内的更多内涵;“医道”也不等同于“模式”,“模式”是商业的、冰冷的,而“医道”是人文的、温度的。在这里把它理解为医患之间一种更为晋级的融洽关系,也可以理解为一种更为人本位的医治路径。
在九楼保膝专科的一间办公室里,医生正在向患者讲解病情的分级,多次提及“阶梯化治疗”是正确的选择,劝病人目前不用手术。“阶梯化”这个词很形象、很人文,也很有生活的质感。想必,作为一个医生,在每个人弥足珍贵的时间里,不只想到走捷径,甘愿搬来梯子,扶你上楼梯,带你登高望远的人,大抵是个经过深思熟虑,有着远大抱负的高人。因为他知道,要做一个好医生,根本无捷径可走。
不难理解,“阶梯”+“医道”,大概就成了镌刻在他身上的一个醒目标签,成为他做人、行医、成事的人生观。“阶梯化医道”听起来似乎简单,但做起来实属不易,要把它做出大事业就更难。
他是病人眼里的好医生,在保膝领域,他秉持的“阶梯化”治疗,让患者更受益;他是团队的好头儿,所推行的“阶梯化”成长路径,让每个成员都找准了自己的成长台阶;他是医院框架内的好管家,主导的骨科“阶梯化”发展,由小科到大科,由膝科到全科。他就是河北医科大学第一医院骨科主任刘国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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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梯化”治疗病人
有着14亿人口基数的中国,医疗向来都是一个纷纷扰扰的话题,说正话反话的都很多,绕不开的焦点不外乎:我们需要更好的医疗环境,我们需要更好的医生。
什么是好医生?不同处境、不同场景的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杆秤。
但几乎可以肯定,一个不懂家庭、情感和悲喜的人,很难成为一名好医生。试想,一个人生病,无论轻症还是重症,对于患者来讲,事关身体,绝无小事。在这种情境下,医生如果做不到换位思考,就很难理解病人和家属的情形,很可能做出错误的选择,从而加深病人的伤痛。
谈及这些,对于膝骨关节炎的治疗,刘国彬毫不回避他的“阶梯化”治疗观:
大量临床实践和研究表明,保膝治疗是目前膝骨关节炎患者的优选项。我们尽其可能不对膝关节做过度干预,应尽最大可能保留膝关节原有组织结构和功能,这是尊重自然规律,也是人本位医学的内在。
膝骨关节炎呈阶梯性发展,因此治疗也需阶梯化,根据疾病不同阶段、不同表现、患者个体化差异,采取不同的治疗方案。在病情较轻的初期,可通过简单的功能锻炼,来达到膝骨关节炎的有效控制。
如果病情进一步发展,则用科技来为保膝赋能,通过药物或PRP治疗。其中非手术治疗的PRP(富血小板血浆治疗)技术,在膝骨关节炎治疗中的优势很明显,有利于组织的再生和修复,从而达到临床治愈。
如果药物或PRP治疗效果不明显,再通过保膝手术来达成有效控制。现代科学已证实,保膝技术可让患者获得一个长远良好的临床效果,牛津大学研究发现,单髁术后假体在体内可达20年,概率在90%以上。
试想,有这样一个“阶梯化”治疗方案,并认真执行,对于每个膝骨关节炎患者而言,仿佛医生就专为他搬来了一个健步如飞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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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梯化”培育团队
既然选择了医生这个职业,就要有一个成为“神医”的理想,去成为“华佗再生”、“扁鹊再世”这样的一个人。永远以谦卑的心态,向专业大医级的最强者学习,带着团队向着有光的地方行进,也让自己成为一个有光的人。
学无止境。医生作为治疗主导者,能否给予病人确切诊断和精准治疗,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医生自身素质的高低。
医学是一门经验科学,一名好医生绝不像歌星、影星可在一夜间成名。医学领域极难速成,也没有什么“预制菜”,几乎没有一个刚出校门的年轻医生,就能成为中国名医、世界名医,哪怕成为地区名医或医院名医也确实不易。放眼世界,成为名医只有一条途径,那就是治疗过大量病人。
经验丰富加上高学历,并不一定是名好医生。医学知识和经验丰富,照样有缺陷、有误差,因为每个病人会有个体差异,只有高度关注病人,捕捉病人个体差异的迹象,才能有更好的治疗方案出现。要成为一名好医生,只有沿着基础台阶逐级往上攀,良好教育,扎实理论,积攒经验,借鉴前人,名师指点,横向拓宽,纵向深入一一同等重要。
刘国彬说:“人是一代一代的,医生也一样,年轻人成长了,医学才有希望,病人才有希望。”甚至,手术量多少并不作为骨科的考核指标,而是把培养了多少个年轻医生作为考核标准。
他在骨科推行的“阶梯化”团队成长计划,在管理上,首先得到了院领导的充分肯定;在专业上,得到了泰斗级别的北京积水潭医院保膝治疗与研究中心黄野教授的大力支持。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不论是保膝课程的普及,还是技术方向的提升等,黄野教授都给予了无私的奉献和传授。
在保膝专科初创期,他带着团队没少跑北京,几乎一年多时间,每周都去。与黄野教授做交流、观摩手术,反复练习。黄野教授成了刘国彬团队“希望的田野”。在不断地请教、交流和学习中,团队的保膝理念和技术水准得到大弧度提升,真正让众多膝骨关节炎患者从中受益。
刘国彬读博士期间,师从另一个骨科泰斗中国工程院院士张英泽教授,也是院士门下的高材生。在日常繁忙的临床工作之外,刘国彬利用休息时间,亲自上阵,组织了多期线上、线下保膝培训班,迄今为止,保膝培训班已开设20多期,学员参加人数超过300名。
有趣的是,在培训中,他倡导“魔鬼式”训练,“费曼学习法”一直持续,每一次学习后,学生们都要上台去讲一场。学生在台上讲,老师在台下听,那真叫“亚力山大” ,一个一个轮着来,谁也躲不过。
在专业上,他从不吝啬自己的学究、门道和成果,毫无保留地不断向外分享经验、输出技术,让更多的同行学会保膝技术,让更多患者受益。他认为医学是专业的,也是普世的;是情怀创,也是大爱的。自身的医学成就,如果能最大限度地转化为治疗价值、团队价值、社会价值,这是他最想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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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梯化”进化骨科
关于科室发展,刘国彬有着自己的理解和主见。他说:“从医院发展和专业领域出发,基于中国医疗环境,探索一条人本位医疗的改革路径,从根本上改善疗效、安全、效益和医患关系,达成这几点的融洽与平衡。”
2018年,刘国彬成为河北医科大学第一医院的骨科主任。谈及骨科当年的状况,他颇有感触。5年前,较之其他三甲医院骨科,打个比方,第一医院的骨科就如严重缺“钙”,不仅相形见绌,而且容易“骨折”。病人总数曾一度为个位数,四级手术率也是个位,诊治能力有限。当时科室如被一张无形的网网住,被一种传统观念所束缚、所羁绊,消极、无望,科室看似大而全,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从医生角度而言,如果脊柱、关节、创伤、手外他可能都要做的话,其实不利于团队成长和壮大。刘国彬认为:发展大骨科的思维一定要变,不如反过来做,收缩阵地,集中力量去突破一两个点,走“阶梯化”骨科晋级路线。
为此,刘国彬做了一个战略上的调整,重点突破、以点带面,并随之选择了保膝和脊柱微创这两个亚专科中的亚专科作为科室重点。
之所以选择这两个专业,刘国彬做了大量的调研和分析,包括检索骨科文献,分析国家骨病发病率,以及中国老龄化的趋势等。然而战略的提出及实施,却面临着巨大阻力,团队内部不少人认为,保膝和脊柱微创这两个骨科里面的“小字辈”,根本做不出什么“大事业”来。
更何况,资格老的医生既会做脊柱手术,又会做关节手术,突然让他们选择一个专业,不再负责另一个专业,这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感同身受很痛苦的抉择。
但改革必定会有阵痛,也一定要经受阵痛。刘国彬谈到,过程虽然痛苦,但结局却令人欣慰。
思想工作没少做,并通过一系列制度建设和体系完善,大家对科室调整和发展方向,开始有了意识上的转变,认识上的深刻,方向上的一致,行动上的合力。
事实上,五年来的华丽蜕变,证明了刘国彬战略的巨大成功,骨科已经发展成为河北医科大学第一医院集医疗、科研、教学为一体的重点科室,年手术量达到5000余台的“拳王”级,常驻病人达到200人以上,平均住院日由原来的10天减少到现在的5.8天。这些数据的背后,对于病人而言,是减少了病痛、节省了费用;对于医院而言,是“小专业”干出了“大事业”;对于团队而言,是找准了台阶,赢得了扎实的成长。
在保膝和脊柱微创专业领域,已经做到了全球最强的刘国彬团队,看向未来,他将带领团队持续加大科研力度,探索出更多、更好的治疗技术,其他的几个专业也到了上阵的时候,都要一一开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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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底,年关又近,新年的日历即将翻开。石家庄刚下过一场瑞雪,在河北医科大学第一医院的骨科病房,笔者亲身感受到了保膝医生们,与来自天南地北患者们之间沟通的热度。刘国彬也在其中,忙得不亦乐乎,不是电话接个不停,就是走廊上被病人家属“拦截”,亲眼目睹了这位“最美医生”与患者之间的“零距离”。一个病人还开了刘国彬一句玩笑:“刘医生这么年轻,比抖音上还要帅!”
在病房,笔者还看到了一位河南的患者刚出院,就有一位山东的病人立马住了进来,真有一床难求之感。在另一间病房,还看到了一位来自新疆伊犁的老爷子,留着长长的浓须,进手术室之前,还不忘拉着刘国彬求一张合影。这样的场景,每时都在发生,每天也都在刷新。现在面大了,飞机、高铁很方便,除了本省的病人,外省的患者多了起来。
再值得一提的是,线上做科普,线下做医治,也是刘国彬的神来一笔。他通过各种传播路径、传播方式,贴近病友,宣传保膝,仅单个社交平台就拥有近百万粉丝,很多外地患者,就是通过他的科普,慕名前来。
近日,国家骨科医学中心(北京积水潭医院)牵头成立保膝联盟,河北医科大学第一医院成为联盟单位之一。由于刘国彬的突出贡献,他被邀请作为28家联盟单位唯一代表作了发言,满满的保膝理论、技术、经验和信念、方向的分享,行业及专业给了他至高的肯定、荣誉和掌声。除了身为科主任,刘国彬是顶尖的骨科专家之一,北京大学国内访问学者,医学博士,博士研究生导师,还身兼中国老年保健协会骨关节保护与健康分会常务委员、中国老年学与老年医学学会老年骨科分会保膝学组副组长等10余个大医级头衔。
他表明:很喜欢社会和病人给予他的“最美医生”的称谓,很亲切、很踏实,也很有斗志和希望感。
针对保膝,刘国彬给自己压了个“三个一工程”的担子:“一群人、一辈子、一件事”,就是要让100万膝关节病患通过手术得以康复;让1000万膝关节炎病人避免走向手术台;让1亿膝关节炎患者看到他们的科普。让手术刀不再冰冷,让手术有灵魂,让天下不再有疼痛的膝关节。
向刘国彬及团队致敬,我们需要千千万万刘国彬式的“最美医生”。一定要说一句感谢的话作为本次采访的结尾:感谢刘国彬主任,祝愿他带领的骨科团队,在这份春天般的事业上,沿着“阶梯化”道路,飞得更高,走得更远;也祝愿天下所有被膝关节病困扰的患者,在他及团队“阶梯化”医疗的台阶上,早日康复,奔向属于自己的诗与远方。
作者:
高原 晓刚